文／李劭康
"Robben!Robben!Robben!"5月26日凌晨东直门外的爱尔兰酒吧里，2013年度欧洲冠军联赛的决赛正踢得如火如荼。当拜仁慕尼黑队的荷兰籍球星罗本在89分钟攻入绝杀球后，酒吧里的气氛瞬间爆点，大家呼喊着罗本的名字，而其中我的声音尤其响亮，让那些德国球迷都有些诧异——毕竟拜仁是德国球队，似乎没必要为了一个荷兰人兴奋过头。不过他们一定都不了解，我爱荷兰，一年多的留学生活让我对这个国家充满了眷恋。
直到今天，我还能清晰地记得走出阿姆斯特丹史基辅机场的那一刻。飞行12个小时后，带着远离家人的伤感和对陌生环境的不安，怀着对未来一年留学生活的向往和憧憬，我到了荷兰。还没出机场，"抠门儿"的荷兰人就给我上了一课。 接机的是我早就认识的荷兰朋友Gabi Van Hattem。她在当地有自己的家族企业，也算是荷兰的富人阶层。当我看到她开着一辆小排量的两厢车时，我心里有点诧异：像她这样的生意人，在中国一定不会开这种车。没想到我的行李太多，她的小车根本无法装下，她只好带着我回家换了一辆大排量的路虎揽胜来运行李。她解释说：在荷兰，家庭出行一般都开小排量的车，一是环保，二是省油。这算是我第一次亲身体验了荷兰人的公民意识。
中国人习惯用"Holland"代表荷兰，其实应该是"The Netherlands"。在荷兰，"Holland"指的是南北荷兰省，比如阿姆斯特丹、海牙、鹿特丹都属于这两个省。我所就读的马斯特里赫特大学(Maastricht University)在荷兰东南部林堡省的省会城市马斯特里赫特市。一条南北贯穿的马斯河把城市分成了两半，夏天的傍晚沿着河边散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中国同学都喜欢称马斯特里赫特大学为马大，称这座城市为马城。这里紧邻比利时和德国，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这两个国家。令这座美丽的小城名声鹊起的是1992年在这里签订《马斯特里赫特条约》，正是这个条约奠定了欧盟成立的基础。因为马城这样的地理位置，让很多荷兰人觉得马城不能成为代表荷兰的典型。
我在2010年初收到了马大的Offer，同时收到的还有一份24000欧元全额奖学金。为此，我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英国和美国的大学Offer。到马大之前就早已耳闻了它PBL(Problem Based Learning)教学法的威名，领教之后才真正认识到它的厉害。作为著名的"山东考生"之一，不得不说，在马大学习的前两个月要比高三备战高考时还要辛苦。和很多大学不同，马大是小班教学，每个班只有9到13个学生，每门课程能否顺利过关，不仅取决于期末的考试成绩，平时课堂的参与程度（发言的次数和质量、presentation成绩、小组Case Study的表现）也占到了将近50%，这让习惯了"填鸭式"教育的中国学生吃尽了苦头。我所读的战略营销（Strategic Marketing） 专业中只有我一个中国学生，所以刚开始，在课间我总会收到导师温柔的警告"Shaokang, you are so quiet."慢慢的我开始适应这种教学方式，与导师和同学沟通多了起来。
以前总以为最刻苦的是中国留学生，不过在马大，我却完全被德国学生的刻苦所折服。也许因为马城紧邻德国，所以德国学生特别多。夜里12点的图书馆，还在苦读的大部分都是德国学生。他们总会在完成规定的阅读任务外还额外阅读很多相关文献并到课上分享，马大Facebook主页上有一个笑话："号外！号外！重大消息！今天上课德国人竟然没有带额外的论文来！"虽然我的雅思阅读考试成绩达到8.5分，但起初我还是没办法按时完成老师规定的阅读材料。经管学院50%以上的学生来自德国，他们让学院紧张的学习氛围变得白热化。熬过了头两个月的磨合期，我的学习也逐渐走上了轨道。
抛开紧张的学习，在马城的生活非常舒适。自行车是我出行的主要工具，荷兰人对自行车特别钟爱，马路上特意辟出由特殊材质铺设的自行车道。超市里的东西齐全，价格大多可以接受，不过和很多欧洲城市一样，荷兰所有的商店，包括超市，每逢周日都不营业。除了超市，每逢周三和周五"早市"也是采购的好去处，价格便宜、东西新鲜。荷兰的很多城市依然保留了"早市"。你可以买到新鲜的水果、蔬菜、家禽和海鲜。你还可买到著名的豪达奶酪。
荷兰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国家，这里的色情业合法，同性恋受到法律保护，吸食大麻也是自由的。邻近国家的很多人就会到马城来买大麻，所以，每到周末，街道经常会飘散着刺鼻的大麻味。不过不要因此就觉得荷兰的治安很差，相反，荷兰是我去过国家中治安最好的。其实在荷兰最舒适的是社区环境，不仅仅是指这里的空气清洁、食品安全，更是指人与人之间的友善。在马城，如果你迷路了会有好心人送你到目的地；即使没有红绿灯，看到行人过马路，汽车会远远地减速停下，司机会微笑着示意行人先过；行人、自行车、机动车的优先顺序永远不会变。
转眼间一年多的学习很快就结束了。我和女朋友决定进行一次穿越欧亚大陆的旅行。荷兰的交通非常发达，出行可以选择跨国火车也可以选择廉价航空，学习之余我也曾到周边的城市和国家旅行，但是，这次我们决定选择搭车的方式开始旅行。2011年10月的一天，从马城出发，我们搭上了一辆通向德国科隆的车开始了这次难忘之旅……我们像"飞翔的荷兰人"那样漂泊了两个多月，在穿越了西欧、东欧、南欧、西南亚、南亚的13个国家后，最终回到了北京。在荷兰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学到了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如"海上马车夫"一样的开拓精神、对生命和生活的积极态度。
荷兰没有改变我骨子里的中国思维，却在不知不觉中改造我的灵魂，他开放而守礼，固执而包容，精明而单纯，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总怀念那些不眠不休的日子，因为那里有过我的汗水和我无悔的青春。Ik hou van jou，Nederland（我爱你，荷兰）！
本文经授权转载于《彭博商业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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